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抹去浮华，观自独想——关于黑白摄影一些意想

已有 21065 次阅读2009-8-3 13:46

摄影是一种科学发明，但它又很快对艺术产生了影响，这是因为它确实成为了摄影师表达主观意象的方式。这种强调主观的拍摄，正是摄影不仅作为一门技术更作为一门艺术而存在的原因。与其他艺术形式相比，它似乎能够更为迅速、精确地再现与现实相同的形象。作为视觉艺术的一个门类，它所追求的最高目标应当是“精心构成的视觉与深邃的心理深度的完美结合”。
佛家偈语“相由心生”，“相”是外在形象，“心”即代表主观。而对于摄影人来说，“相”即是影像、客观物象，“心”是主观能动性，也是艺术创作的灵魂。在风景摄影创作中，意境的营造由创作者的主观能动性决定，所以，从这个角度来看，“相由心生”可以理解为“境由心生”，即客观物象因拍摄者主观感受而选择并进行再创作。由心而发的创作令客观影像上凝练着拍摄者主观的心意。对善于创作的人来说，即使与他人看到相同的平凡景物，也能经过主观意象过滤后，最终在作品上表现出独特的效果，让观者看到他的“心”所表达的“相”，不同于其他人的“相”，从而感受到拍摄者创作时独到而又真实的心境。
风景摄影要求拍摄者具有某种能力，即他能穿透事物平凡的表象发现其美的本质，能化腐朽为神奇，由于他的主观的选取和加工使“平凡的事物”成为了观赏者眼中的“美的事物”，他的“境”由他的“心”所生。正是由于主观创意的融入，才使风景摄影具有了更为深邃的内涵。过去曾有人坚持认为摄影不能被称之为艺术，这种对于摄影的偏见，在于大多数人认为摄影仅仅是利用镜头、暗箱和化学介质来客观记录外界事物静态影像的一种方法，即摄影过于客观、更重写实，难以在视觉创作中自由加入艺术家的主观意识。摄影者可以选择的似乎仅仅是记录的对象而难以选择表现的空间。而这种观念的存在当然有它存在的理由，尤其体现在风景摄影中。被拍摄的自然环境巨大的客观的存在着，使得作为渺小的人而存在的摄影师在潜意识里就认为风景摄影的“境”很难由自己创造，所以只是机械地将其复制，这在很大程度上是由于视觉的惯性，而摄影师当时所起的作用就是直接将眼睛看见的景象转移到相机底片上。这种缺少主观因素的动作的确难以达到“艺术”的高度。要克服视觉的惯性，达到艺术的高度就要进行更深入的思考，这往往是真正的摄影家和拍摄者之间的差别。真正的摄影家往往在其作品中体现着明确的个人风格，使得观众第一眼看到作品时就能够认出这是哪位摄影家的作品，而形成这种个人风格的原因是由于摄影家在其作品中加入了主观的心意，即我们前述的“境由心生”。例如风景摄影大师安塞尔;亚当斯不仅注重对影像质量的把握，在他的照片背后还隐藏着对于文化与自然冲突中的风景摄影的作用与地位的思考。自然风光中的人的责任问题，人如何与自然相处的问题才是他的摄影活动的基点。他的风景摄影不仅是他的自然观的体现，而且也是他的文化观的体现。因此，可以看出摄影虽然是一种完全客观的记录手段，但又是一种摄影家表达其主观感受与世界观的手段，摄影家的的艺术造诣与文化修养大都从其作品中流露出来，从他们的作品中也不难了解他们的人生观以及价值观等哲学思想。此时的摄影作为一门艺术，实际上并不只是再现现实，而是生成或结构现实，是对现实的译解而不仅仅是记录，是对拍摄者文化修养的一种体现。
摄影的意象提示主观与客观、外在与内在、现实与灵魂的结合，不管被摄体究竟为何物，透过摄影师凝练在底片上的应该就是他内心的映射，这正是“境由心生”。
摄影已走过了一百六十一年的历史。在这在一百六十一年的历史中，黑白摄影仍以其独特的表现力和持久的生命力活跃在摄影世界里。黑白摄影为何如此经久不衰？黑白摄影从体现摄影家的思想内涵和创作意念来看,相对于彩色摄影,黑白摄影更具有象征性,更显得单纯化,更富有想象空间,也许这正是黑白摄影经久不衰的原因。
中国自古以来就有鉴赏水墨画的文化传统,中国画论中也有墨分五色,墨分六彩之说。水墨画的这种源于生活而又高于生活,以墨写色,注重神似而不是形似的美学思维方式,更能充分,也更能纯粹地体现创作者的精神和艺术境界。
摄影与绘画的最大区别之处在于,当你按下快门时,往往对于作画不利的东西也会感光定影到胶片之上。所以,有人说摄影的创作过程是一个减法过程。对被摄体进行构图整理,将多余的东西力求从画面中排除出去,以更加准确地体现创作者的美学意识和思想内涵。而黑白摄影中把一个现实的彩色世界，置换为黑、灰、白的单色影像的原理是同摄影表现的原则相一致的。黑白影像的语言特征与彩色相比具有优势，特别是在风光摄影中，景与情、虚与实、具体与抽象有机地联接起来、融合起来，在表现画意的摄影中黑白优于彩色。
不仅如此,从照片的后期处理加工的角度来考量,黑白摄影更具有让摄影家发挥想象力的余地和空间。所以选择合适的胶片、创造性地用光、完美的影调、正确曝光、严谨的后期制作都是保证作品优秀的先决条件。
虽然技术控制对黑白摄影来说很重要，但它并不是黑白摄影的全部目的。如果没有观察、想象和情感的因素在里面，黑白摄影就不能称其为黑白摄影。黑白摄影是感受、想象和控制的综合体，其中，技术控制仅仅是为你开启奇迹之门的一把钥匙。下面我就来着重谈谈这把开启奇迹之门的钥匙。

（1）黑白风景摄影的表现技法
用黑白影调来表现也是风景摄影的一个重要手段，不同于彩色摄影的是黑白作品更注重的是影调与细节。影调也可以称作为明暗，它是形成画面立体造型和空间秩序的主要因素，所以我认为一张好的黑白作品要注重影调（明暗）的表现，在画面中灰色的层次的变化是黑白摄影作品质量评价中的关键。
我所喜欢拍摄的黑白风光作品多数属于低调范畴，影调主要由深灰、暗灰和中灰调子所构成，虽然是低调的作品，但我很注重画面中亮部的细节和层次的表现，较亮部分的高光区在在我看来属于“黄金”区域，一张好的低调作品最出色的应该属于高光区，控制好高光部分才会使低调的画面视觉感更为突出。
《归来的马》这张作品出自坝上草原，拍摄时间为夏季的上午九点，光线呈45度斜射，天空中云的层次和形状很好，广阔的草原中一匹白马悠然自得，一幅安逸恬静的画面展现在我面前，为了更好的突出云影的层次和反差，我在镜头前加了红色滤色镜，使天空与地面的影调趋于平衡，并且获得一种戏剧化效果，对云影的边缘处点测光，收小光圈来获得极佳的清晰度范围，选择的胶片是颗粒性与宽容度很好的柯达T-max100度胶片，后期使用标准的工艺冲洗，得到一张密度适中、细节尚佳的底片。
《白夜》这张作品拍摄于冬季的坝上草原，上午的时间太阳照度很强，加上地面厚厚的白雪的反光，按照正常的拍摄方法很难得到一张密度适中、影调丰富的照片，逆向思考，何不通过滤镜及曝光的控制拍摄一幅类似月色下的雪原照片，于是我尝试用两片中灰渐变镜来压暗天空，低角度逆光拍摄，收小光圈，把太阳拍成星状，对雪地亮部测光后再加0.5档，后期制作时对远景的山峦层次加以调整，近景的的明暗交界处适当加减光，最终得到一张具有梦幻效果的作品，场景让人感觉虚幻但又真实，亦真亦假，给观者更多的想象空间。
《达里湖畔清晨》这张黑白作品采用了影调透视的表现手法来拍摄，清晨的达里湖多雾气，在太阳的微弱光亮透出的瞬间，近景的牛与远景的牛虚实结合，远处的景物比近处景物明亮，影像朦胧，色彩饱和度也偏低，这种远近的差别也产生了很强的空间距离感，同时也渲染了作品的气氛与情调，在对焦点选择上把前景的牛拍实，没有刻意的缩小光圈来获得更大的精深范围，充分强调了前景，将背景故意虚化处理,在黑白影调的控制上，整体反差适中，明暗过渡柔和，天空以及地面的层次丰富。后期处理中提亮了地平线上下的亮度，画面局部提高反差，使画面的纵深空间感更为强烈。
拍好黑白风光作品还有很重要的一点就是如何寻找景物中的影调、明暗关系以及反差，天气情况在这些方面中也起到了重要的作用，无云的大晴天，光比大，反差也大，影调比较生硬，薄云遮日，朦胧的假阴天在影像控制上要好些，乌云密布，云层层次好也许会有好作品的出现，但如果太阳照度差，光比反差小的时候。景物的立体感也就随之减弱，阴雨天以及雾天的情况下有时也是出作品的好时机，但一定要注意画面中强调近景或者有质感的景物的表现，总之不要使画面整体趋于一个明度空间，要把握虚实关系的处理，培养观察影调的眼力，逐渐积累经验，这样所拍摄的黑白作品才会有味道。

（2）黑白风景摄影作品的制作与输出
怎样得到一张优秀的黑白风景摄影作品？扎实的拍摄技法是基础，高质量的制作和输出也是关键的一步，那么怎样得到一张纯正的黑白照片？优秀的黑白照片应该具备以下几方面的条件；
a.丰富的层次
虽然黑白照片主要由“黑、白、灰”各种层次的深浅影调组成，但高质量的黑白照片可以通过层次影调的变化来表现色彩的变化，如果一幅风景摄影作品的层次不丰富，即使是彩色照片，色彩的表现也会显得单调无味，所以只要层次丰富，黑白影像同样会产生生动的色彩变化，从拍摄到制作照片，每个环节都会对照片的层次带来影响，包括胶片的类型，低感片颗粒细腻，反差高，高感片颗粒粗但影调柔和，灰层次表现更好，冲洗的药液以及各种不同的配方，后期冲洗的时间，温度等等都会对胶片的影调颗粒性变化产生影响，当前数字相机的感光元件的品质，相机镜头，拍摄放大的曝光，扫描的品质，打印输出的分辨率以及相纸，打印介质等等都会对一张作品的质量产生重要的作用。
b.良好的反差
反差是指黑、白、灰之间的阶调，他是一项重要的技术指标，无论彩色还是黑白，都可以把影调想象为一组阶调，低反差的照片阶梯狭小，从亮部到暗部的级差很小，高反差的照片从黑到白只有几个大阶梯，逐级之间差别明显，通常胶片的选择，拍摄时曝光技术，滤色镜使用都会对胶片的反差起到控制作用，进入数字时代，黑白照片的反差可以通过计算机及图像处理软件来控制，影像品质也超过了传统暗房的手工控制。
c.纯正的影调
对黑白照片来说，色调是指从黑到白不同灰阶的颜色倾向，但在自然界并不存在绝对的黑和白，体现的照片上，可以出现夸张的白与黑，所谓的“纯正的黑白照片”实际上是欣赏黑白照片的一个概念，是对黑白影像品质的理解和视觉要求，目前数字工艺来说，纯正的黑白照片应该保持统一的色调变化，从黑到白的各个阶段之间不应该出现不统一及不协调的色彩。
在彩色胶卷并不普及的时代，很多摄影爱好者都在暗房中放大过黑白照片。当今人们拍摄黑白照片的方式越来越多，除了传统黑白胶卷外，我们可以利用数字相机的黑白模式来拍摄黑白影像，也可以利用后期图像处理软件将彩色照片转化成为黑白效果，把黑白底片或图像文件制作成照片目前主要是以下三种处理方式:传统暗房的制作方式、彩扩黑白照片以及黑白照片打印。以上三种方式各有利弊。传统暗房需要相对完善的设备和空间，要有熟练的放大技术，制作出来的的黑白照片相对来说是最好的，也是最不容易的；彩扩黑白较为便利，但影像质量不高，往往出现偏色现象；黑白照片打印则是更为有效的高质量输出方式。
在我个人选择制作黑白风景照片时我会首先选用高档电分机来扫描底片，保证了底片细节的完整还原，一般6×6的底片我会扫描100兆左右，然后通过电脑的图形软件来处理作品，对画面局部反差、色阶细致的调整，也好比传统暗房中的遮挡、加光、减光的工艺处理，电脑处理的好处在于比较直观和快捷，强大的图像处理软件为作品的后期创作提供了更广阔空间，在保证作品“亮部不失质感、暗部不失层次”的前提下来控制和调整反差，获得画面影调的拓展和细节层次的丰富展现，也同时可以通过电脑处理根据自己喜好有意识的把作品画面表现为硬调效果或是软调效果。在后期输出方面我选择大幅面打印机，美术纸来打印黑白照片，所输出的黑白风景照片无论在影调纯正、层次、反差、密度及细节等方面都会表现非常出色。
尽管亚当斯等世界大师为喜爱黑白摄影的人制定了欣赏标准，由于受到暗房条件及个人技术的限制，大多数人都无法制作出高品质黑白照片，随着打印技术的发展，传统黑白暗房已经逐渐被计算机和打印机所取代，为我们的黑白风景创作提供了强有力的制作和输出保证。
以下是我的10余幅黑白摄影作品
拍摄数据包括：hasselblad-503cw cfi50mm+80mm+250mm
tmax-100胶片
电分扫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