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小翠斗智斗勇


          撰文：斑马  摄影：斑马 石头蛋蛋

   拍鸟人的心中都会有翠鸟情节，我想主要是因为小学时候的那篇课文《翠鸟》——“翠鸟喜欢停在水边的苇秆上，一双红色的小爪子紧紧地抓住苇秆```像箭一样飞过去```只有苇秆还在摇晃，水波还在荡漾```”。描写实在生动极了，直到现在，每当我向朋友展示翠鸟的照片，很多人都会立刻回忆起那些片段，由此可见小学课文的巨大影响力。
   时光过去了将近30年，我仍然没有亲眼目睹课文中那轻灵的一幕。直到07年夏天的一个下午，我带着已经上了小学，快要读到这篇课文的孩子在湖边游戏的时候，一声清脆的鸣叫传来，一道蓝色的闪光划过，它“轻轻地停在苇秆上了”。此刻之后，我和翠鸟一起度过了人生中最美好的两个夏天。

                          芳踪可觅

    由于自己的无知，我一度认为翠鸟是生活在南方的特有品种，那边湖泊众多，环境适宜。现在已经亲眼看到翠鸟停在威海的苇秆上，我立即恶补了关于翠鸟的知识，发现它的分布很广泛，从黑龙江到广东的摄友都曾经拍到翠鸟的照片。它的分布包括“欧亚大陆、东南亚、 印度尼西亚至新几内亚，”在中国“包括海南及台湾的东北、华东、华中、华南及西南地区”，除了西藏到处都有。看来翠鸟在山东威海生活的历史不一定比天鹅短，由于粗心和无知，我已经多次错过和它相遇的机会了。
   一旦开始留心寻找翠鸟，会发现它并不像传说中那样神秘难寻。它的叫声清脆、独特，是一声长长的单音，当它到达或者离开觅食的水域，都会发出这种尖利的叫声，即使嘴里叼着鱼也不影响鸣叫；它的羽毛颜色非常鲜艳，背后呈蓝色，腹部是橙色，很容易从周围的环境区分出来，这种鲜亮的毛色也是佛法僧目鸟类的重要特征之一；另外，为了捕食方便，它总是选择岸边比较突出、显眼的地方停落，树枝、石头、木桩等等，很少躲进密林中间。因此，只要翠鸟处于捕食、等待状态，在水边是很容易找到它的。
    如果在岸边没有看到翠鸟，也不要气馁。翠鸟有随地大小便的坏习惯，粪便很稀，灰白色，它经常停落的地点附近肯定会留下这种痕迹，它是不是来过，是不是经常来，看看这些痕迹就判断的差不多了。有资料说翠鸟生活区域对水质要求很高，我看关键不是水质问题，它在水边是为了捕捉小鱼小虾，只要食物丰富，它就经常来，如果没有吃的，你即使给它准备一池塘矿泉水，它也不会来蹲点。资料说翠鸟的巢穴筑在堤岸的土崖、土坝上，隧道状，深为60厘米左右。我也曾经沿着它飞去的方向翻山越岭地找，很遗憾，没找到。
    找翠鸟的另一个捷径是向钓鱼的朋友打听。从本质上说，钓鱼的人和翠鸟到水边去的目的是一样的，只不过一个是钓大鱼，一个是抓小鱼，因此他们相遇的几率极高。到目前，我遇到的经常钓鱼的朋友，全部都看见过翠鸟。他们看到我急切的样子，有的还会说曾经看到2只、3只、甚至5只翠鸟蹲在一条树枝上，一定要吹到我口水湿了鞋才罢休。其实，经过我后来的观察，翠鸟是领地观念很强的鸟，一个1000平方左右的小池塘，一般只会有一对翠鸟在那里觅食，吃饱了之后，它会找个凉快的地方蹲着，看着它的池塘，其他翠鸟来了，一般打个呼哨就走。翠鸟性格孤僻，不像麻雀一般喜欢热闹，那种3、5只翠鸟聚在一起的场面，一定是有什么很大的事情要商量，我是从来没有看见过。总之，找到翠鸟相对是很容易的，作为一个摄鸟人，找到只是万里长征第一步，为了得到一张合格的翠鸟照片，我们还有很多困难要克服……

                         拍摄艰难

    最终的拍摄地点确定在距离我家不到2公里的一个小池塘边。我看准了它经常落脚的一棵小枣树，只有拇指粗细，造型优美，自然天成，于是，我带着专门购置的伪装网进入了现场。伪装网尺寸为3米X3米，以曼富图055脚架加一根1.5米长的竹竿架起一个锥形的掩体，里面正好可以容纳一个人加上器材。拍摄使用500毫米镜头，距离大约6米，经过4个下午，累计12小时的等待，第一张翠鸟停落枝头的照片终于诞生了。
    最初那几天，我一直沉浸在胜利的喜悦之中，拍翠鸟似乎比我想象的容易多了，没有太多吃苦受罪的感觉，翠鸟入水捉鱼的精彩画面不断在我脑海里浮现，我又去埋伏了几次。问题渐渐出现了，翠鸟在这个枝头上只是休息、整理羽毛，搞搞排泄而已，并不在这里捕食，并且它来这里的时间基本固定在下午5：40左右，半小时以后这个枝条就会被山坡遮挡，没有光线了。难道我只是拍摄了翠鸟的厕所？
    大约的确是真的，这个美丽的枝条被翠鸟当成了厕所。这种情况也是掩体拍摄的局限，固定距离，固定焦距，目标的位置也基本固定，一点机动性也没有，每次埋伏只能拍摄同样的画面，要想拍摄翠鸟捕食的情景，必须换地方了。
    我把掩体搭在翠鸟捕食经常停落的石头旁边，找了一个更加适合它站立的树枝栽进水里，把镜头对准树枝。一切准备就绪，翠鸟偏偏就不来了！它仍然去原来的石头上，或者到对岸的石头上蹲着。这不是和我较劲吗？配合一下嘛。我把沿岸它经常落脚的石头挨个处理了一遍，有的放上尖石块，有的压上草，它毫不介意，仍然坚持停落在背景杂乱，长相丑陋的石块上，对我这边造型漂亮的树枝不屑一顾。它甚至可以把岸边竖立的苇秆抓过来，压弯了颤悠悠地站在上面，用锐利的小眼蔑视着我的方向，坚决不给我一次机会。就这样，我在掩体里面看着它在30米开外的石块上捕食小鱼，一次次俯冲入水，飞快地回到原地，抖落羽毛上的水珠，从上午8点一直看到下午6点，中午在掩体里吃点干粮。看了两天之后，我快撑不住了。
    这时候，我在网上看到一篇前辈摄影人拍摄翠鸟的体会，给了我进一步等下去的信心。让我在这里引述这段非常豪迈的文章：“拍摄翠鸟最重要的一点就是耐心和毅力，如果没有坚定的意志支持或足够的财力保障，庞大的硬件开销、无底洞般的胶片消耗、几乎遥遥无期的掩体守候，还有让人心惊肉跳的冲印费账单……都足以使你崩溃！如果，这几档子事儿都没让你趴下，那么，哥们儿！我想，你惟一缺的就是好运气了！”——这不正是我的写照吗？我决定继续等下去。就这样，我又在掩体里看了4天，累计将近60小时，看了无数次翠鸟捕食，一下快门也没按，哥们儿！我真的撑不住了！

                          斗智斗勇

    如果这样靠下去，即使有一天碰巧拍到翠鸟捕食，也纯属偶然现象，完全体现不出作为有智慧的、高级灵长目动物的优势，在和鸟纲、佛法僧目、翠鸟科动物的较量中落到这个地步，有损人的尊严。此时，我的好朋友石头蛋蛋（网名）加入了翠鸟的拍摄，此人足智多谋，并且提供了目前为止最为专业的翠鸟拍摄器材——筐虾笼。
    这个笼子大约50公分长，20公分粗细，构造精巧，如果用骨头为饵，可以捉虾，如果放上面包，就可以捉鱼，效率极高，10分钟内能网到10多条小鱼，大小正适合翠鸟食用。我们重新商量制定了拍摄计划，打算以国际著名导演雅克•贝汉的智慧和勇气把拍摄翠鸟的行动进行到底。
    我们放弃了条件艰苦，空间狭小的伪装网，选择岸边较为平坦的沙地，用竹竿、树枝、伪装帐篷搭建了一个固定掩体，让它长期坐落在那里，便于翠鸟熟悉它。石头蛋蛋从朋友那里借了一个作为根雕原料的大树根，造型酷似龙头，我们合力把它栽到距离掩体9米的合适位置。为了给翠鸟提供舒适的用餐环境，我们用60公分长的木条扎了一个三角型的小网箱，把网到的鱼虾放到里面，再把网箱固定在树根下面的水面上。至此，拍摄准备工作完全就绪。我想，如果我和一个长相不错的女孩子商量，以长期免费吃饭为条件，目的只是为了给她拍两张照片，她多半是会同意的，难道一只鸟会拒绝吗？
    翠鸟果然没有再拒绝我们的盛情邀请，2天后的傍晚，一只漂亮的雄性翠鸟很警惕地站到了树桩上。翠鸟雌雄之间最明显的区别就是它的下喙，雄性是纯黑色,雌性则是橘色。它显然已经发现了下面的小鱼，不断低头向下瞧，大约半分钟之后，一个利落的俯冲下去，眨眼间回到了树桩上，嘴里多了一条小鱼。我们的小网箱里，水波果然还在荡漾！
    快门声连珠一般响起，翠鸟有所警觉，但在这个距离上不会惊飞了它。我们躲在伪装的掩体里面，它只能看到伸在外面的，也包裹着迷彩伪装材料的遮光罩。几天以后，它已经完全熟悉了这个新餐厅，把这个树桩当成了自己的领地，很少再去其他的树枝、石头上蹲点了。吃饱了之后，它还要在树桩上梳妆整理羽毛，进行各种姿态的表演，这些画面统统被我们拍了下来，一直重复到的不想再拍。又过几天，这只翠鸟帅哥以捉到的小鱼为礼物，找到了自己的伴侣，两只翠鸟每天轮番在树桩上表演捉鱼绝技。外面的鸟吃到心满意足，里面的人拍到弹尽粮绝，那种感觉，怎一个“爽”字了得！

                              技术小结

    从上面的故事可以看出，拍摄翠鸟的关键并不在于器材。如果不熟悉它的习性，没有充足的准备，即使使用“受注生产”的1200毫米大炮也难以拍到满意的照片。作为一次专题拍摄活动的总结，有必要把器材和技术上的心得做个交代。
    本次拍摄使用的器材如下：EOS 1D MARK II 一台、EOS 20D两台、NIKON D300 一台，主力镜头为EF 500F4 L IS，间或使用 EF 100-400F4.5-5.6L IS和NIKON AFS 300F4，500毫米镜头合适的距离为9米左右，300毫米镜头在5米左右比较合适。EOS 20D适合拍摄主体突出的静态画面，EOS 1D MARK II的高速度则为拍摄翠鸟出水的精彩瞬间立下了汗马功劳，NIKON D300加300定焦纯粹为了照顾另一个方向预先设置的落脚点。
    曝光参数方面，翠鸟的羽毛颜色相对环境显得比较暗，曝光量不宜再减，使用相机的标准测光或者增加0.3EV比较合适，只是它脖子两侧的两撮白色羽毛会过曝，为了照顾整体，也只好这样了。
    伪装设备方面，以固定的伪装掩体为最好，缺点是没有任何机动性，并且要确保放在那里不会被人拆除。其次是伪装网，可以根据环境情况随地搭建掩体，使用非常灵活，缺点是每次都要拆装，很麻烦。伪装帐篷由于有它固定的形状，在野外使用经常受到空间的限制，拆装更加麻烦，我们只好把它拆了当成蓬布绑在固定的掩体外面，总算没有浪费。迷彩服基本上起不到伪装的作用，翠鸟的视力非常发达，在10米左右的距离上，任何轻微的异常移动都会把它惊走，除非你把手放在快门上，眼睛对着取景器，长时间保持这个姿势。

    在写下这个拍摄总结的时候，我的心中是满足和兴奋夹杂着忧伤，因为我们的翠鸟朋友，它的寿命只有2年。特别是那只雄性的鸟，它羽毛丰满，颜色鲜艳，显然不是当年出生的小鸟。每次我在掩体里等待，只要它超过1小时没有出现，那种不好的预感就袭上心头，也许绚丽的生命总是短暂的，好在在我和朋友的精心照顾下，它生活的美满、幸福，它的美丽也将给欣赏到这些照片的朋友们带去难得的视觉享受。
                             2008年6月26日

附加：
                鸟类摄影中使用投饵诱拍的原则

   这是一个关乎鸟人摄影道德的问题,希望加入拍鸟队伍的,有爱心的朋友,都应该了解和关心这类问题,否则,我们的拍摄活动会走到不正确的道路上去.
以下原则来自《鸟网论坛》、《鸟类文化》版的讨论,其中黑鹳版主的发言非常完整.理智,我把这些原则整理如下:
1\一切以被拍的鸟的福祉为重，在不能确定是否对它有伤害前，宁可不拍.
2\如果有把握不会伤害到它，并且是在它的习性范围内，适当诱拍是可以的。
3\确定饵料是适合该鸟的，并绝对不会对其健康有害.
4\不在一个区域内长期投放诱饵，这会对鸟的自然习性有影响；
5\不在人多的地方诱拍，这容易对它的安全留下隐患；
6\即使引诱成功还是要与它保持一定的距离或隐蔽拍摄，在目前的环保条件下，让它保持与人的安全距离还是有必要的.
7\借鉴外国摄影师的惯例，对诱拍作品予以简单说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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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丽的小湖环境很好，汽车可以到达，免去抗器材的痛苦

对着这个树枝，度过了6天的枯燥等待。

伪装网架在湖边的情景

网内乾坤

后撤一点，可以不用伪装网

装了遥控装置的拍摄器材，一张片子也没出`````

树上挂着本斑马的干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