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博客

骏马秋风塞北

已有 1608 次阅读2009-1-1 08:00

  初秋草原的金黄,像一壶浓浓的老酒,让你醉,却没有狂燥,一颗心滚落在金色的草丛里,像天上的一片云。眷恋着草原,每到金风送爽的季节,便提起相机,奔了坝上。坝上是内蒙古草原上的明珠,它集中了草原所能具有一切景观,广袤的草场,舒缓的小山,蜿蜒的河流,明亮的湖泊,轻灵的白桦,景之所致,是摄影家的天堂。初来此地的影友,常常会抑制不住内心激动,将数不胜收的美景,曝光在一张张底片上,弹尽粮绝之后,意犹未尽的冲动化作欢乐的叫声,抛洒向蓝天白云之间。我因来得多了,见惯了天蓝草黄,初时的激情已化作清亮的河水,缓缓地,随意地在草原的胸膛上流淌,任性地享受着秋日草原上那一份平静的惬意。因此,拍的少了,看的多了,大多数的时间,只是静静地躺在白桦树下,任蓝天上云卷云飞,看草丛中花开花落。


  一个落日悠悠的傍晚,行至一处牧马人的聚居地,炊烟袅袅,马倌儿煮起奶茶,马儿也回到了马圈,随意拍了几张,便靠在马圈的栏杆上看归宿的马儿嬉戏玩耍。两匹年轻俊秀的马儿伸着秀长的脖颈,互相用嘴在对方的脊背上摩来蹭去,时而抖一抖金色的鬃毛,漂亮的大眼睛闪烁出一股浪漫的温情,即使是一声轻轻的嘶鸣,也要附在对方的耳畔。我看得有点傻,它们在说什么?我不是“马语者”,但从它们那亲昵的表情里,分明看出它们是一对恋人。好奇的心理使我在这个马的世界里继续搜寻,这是一对黄褐色的马儿,毛色已然不很鲜亮,它们只是默默地靠在一起,没有多余的交流,偶尔被别的马儿冲散,也只是回头相望,又默默地靠拢在一起,它们是一对老夫老妻吗?一匹小马驹细细的脖子上挺着一个大脑袋,摇来晃去,眼睛里充满了好奇,在马群里跑来跑去,不知在寻找什么,突然,一匹母马扬头长嘶,小马驹听到招唤,急速飞奔回妈妈的身边,母马低下头来,用长长的脖颈把小马揽在胸前,眼神里的慈爱像草原上流过的一股温泉。我的心悸动了,这个马的世界里,有着多么丰富的情感天地啊月亮很快爬上了白桦林的树梢,夜幕降临,马群安静下来,互相依偎着进入了梦乡,马儿是站着睡觉的,我不忍心惊动它们,脚步轻轻,三步一回头。月光下,一片水银泻在起伏的马背上,勾勒出动人的曲线,草地上,扯出一片斜斜长长的影子。第二天的风光拍摄自然是了无心绪,心里总惦记着那群马,太阳离山顶还有老远一段距离,我们早早来到马圈旁等候。正焦急时,远处传来一阵阵如战鼓擂动的声音,沉闷而有力,有人喊“马回来了”霎那间漫天的烟尘裹挟着几百匹马奔腾而来,我连忙举起相机凭着直觉连按快门,全然顾不上预先想好的构思,马群所到之处就是最完美的构图,只一瞬间,奔跑的马群已像一阵急风刮进了马圈,竖起耳朵,站在那里喘着粗气。我正在遗憾没能多拍几张万马奔腾的壮观场面,忽然看见一匹母马正在围着马圈慢跑,身边跟着一匹小马驹,忽远忽近,当小马见到圈门要跑进去时,又被母马赶了出来,几圈之后,母马才领着小驹回到了马群中。我突然明白过来,这是母马在教小马如何认准家门,以免跑失或被别的马群裹挟而去,多么聪明而细心的妈妈啊在这个马的世界里,有着太多太多的温情,几天拍摄下来,我逐渐熟悉了它们,那匹有着长长金色鬃毛的小母马是位金发美女,它常常将那超乎寻常的鬃毛甩来甩去,卖弄着自己的漂亮,眼睛里闪烁着一种高傲的神情。那匹白色的小马驹调皮而聪明,身上经常是脏兮兮的,有一天还刮了一条血口子,不知又跟谁打了一架,像个被妈妈惯坏的淘气孩子。最让人羡慕的是那一对一对的情侣,耳鬃厮磨,形影不离。看着这群可爱的马儿,想起了人间久违的至性真情。


  马是人间英雄神话的创造者,在与人类为友的动物中,马的地位是至高无上的。上至君王皇帝,下至贩夫走卒,人类几千年的古代文明中,马是最忠实的朋友,因为马与人类有着相通的情感,无论是唐宗宋祖,亦或彼得大帝,他们的形像总与马联系在一起。我参观过山东齐桓公墓葬的车马坑,几百匹战马已成累累白骨,令人触目惊心,但仍忠实地与它们的主人卧在一起。我也看过昭陵六骏的石刻,唐太宗倒是比齐桓公侠义的多,命人将陪伴他一生驰聘疆场打下江山的六匹骏马的飒爽英姿雕刻在石头上,得以流传千古。赤兔马陪关羽千里走单骑,更添英雄豪气,黄骠马救主人秦琼于穷困潦倒之中,卖身洒泪而别。马的形像一直被人们深深喜爱着,画家图之,诗人咏之,歌者唱之。五代大画家韩幹的“照夜白图”已成千古绝唱;清朝宫廷画师郎士宁的“御骑图”刻画了马背上得天下的君王风采;徐悲鸿的“奔马图”更是民族精神的象征。大诗人杜甫写下了“竹枇双耳峻,风入四蹄轻。所向无空阔,真堪托死生……”的由衷感慨。人类与马的感情在历史的长河中如阳光般灿烂,一代又一代,父子反目,兄弟相杀,情人离弃,却不曾听说哪匹马儿背叛了主人。它了却君王天下事,以自己的骄健和骁勇让成吉思汗征服天下;它撒向人间都是爱,以无比的忠诚和智慧载着唐吉诃德浪迹天涯。精灵的马儿哟多情的马,无论是仰天长嘶亦或是蓦然回首,你那飘逸的身影都永远闪现在我的镜头之中。


  马在中国的历史中是一个神话,这个神话按地域演绎出不同的版本。高贵的汗血马,它是汉武帝派张骞和李广两次征伐西域梦寐以求的“天马”,其后代就是现在的伊犁马。灵巧的小川马,诸葛亮六出祁山如果没有川马的精灵与机巧是断然走不出那难于上青天的蜀道之险。吃苦耐劳的南蕃马,千百年悠长的茶马古道上神秘的马帮打通的边境贸易依靠的就是这种善于驮运的马匹。当然还有珍贵的野马,已被列入世界濒危动物白皮书,之所以说它是“珍贵”而不是“高贵”,是缘于它物种的稀少而不是血缘的纯净。而我独钟情于多情的蒙古马,它是中国数量最大的一个种群,速度急如闪电,脾性温驯多情,生长于蓝天碧野之下,诗人的灵性与勇士的侠气集于一身,而给予摄影家灵感的,是马儿之间的那种相亲相爱,至敬至尊的情感。每一次的坝上之行。我都要追寻着那风一样逝去的马群,看到它们的身影,我的心里就得到一丝安慰,看到它的眼神,我的心里就会漾出一股温情。


  久居京城,常常使我思绪万千。在红墙黄瓦的紫禁城中,你的马背上驮来了两个王朝 (元朝和清朝),在高楼林立的都市喧嚣中,已久违了你灵秀的身影。魂牵梦萦里,多情的蒙古马驰骋在心灵的草原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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