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年一度,玉兰又开了。
北京的春天总是多风的。就像一个忠实的情人,春季的狂风紧随着玉兰的盛开如期而至。
风对于玉兰,既忠实又暴虐。他无情地撕扯着玉兰那纯洁的花瓣,将她的边缘撕出一道道裂痕。
每年春天,我都拿着相机去追寻玉兰美丽的倩影。而每一次都使我欣喜并失望着。
皇城根遗址公园就在我家门口,园里栽着许多白色和紫色的玉兰。有一朵紫玉兰尤其引我注目,因为她开在枝头,拍摄角度极好。春天的阳光催开了她的花蕾,我等待着她的盛开。
就在玉兰盛开的那几天,北京的风沙席卷而来。
风沙离去后的那个上午,我带着相机去探望我的玉兰花。
那朵紫玉兰已经盛开,孤独而优雅地绽放在枝头。只是花瓣上蒙上了一层薄薄的沙尘,边缘被风撕裂,垂下半片花瓣,就像沦落风尘的女子。
我心里忽然有一种莫名的忧虑:美丽的、纯洁的总是受伤。这个世界究竟有多少不公平?难道这就是自然的法则?
我还是将那朵玉兰拍了下来。画面结构很好,背景是湛蓝的天空。花瓣上的裂痕和沙尘也很清晰。残缺的美在这张照片上体现出来,就像钧瓷上的裂纹,也算是一种特色吧。
我忽然想到,人生不也是这样吗?
有句话这样说:人生一世,不如意之事十之八九。如果照此计算,有一件如意之事,接踵而来就至少会是八件不如意之事。
想想自己经历的这半辈子,虽然不像如上所说那么夸张,却也经历了无数风雨。
童年体弱多病,少年上山下乡,青年回城待业,上班后忙于成家、生子、补文凭、考职称……。几十年倏忽,已经接近“耳顺”之年。这样列出的一张表,怎么看都不算幸福。
但是翻开相册,看见儿子天真的笑容,与老公在花丛中的留影,父母慈祥的遗容,各地旅游时拍下的风景……美好的和辛酸的回忆一齐涌上心头。就像多年的醇酒,虽然辣嘴,回味却不无余香。
人的一生,是否也如那朵玉兰?美好的绽放伴随着风雨的侵袭。
风中的玉兰,柔弱而坚强。虽然花瓣撕裂,沙尘满面,却依然在阳光下绽放着。靠近她,还可以闻到淡淡的幽香。
我愿如一朵玉兰,风中的玉兰。